編者按：2024年12月1日下午，2024云河東京國際研討會“中國企業新征程：創新、集聚與出海” 在日本東京歌劇城召開。北京市人民政府參事室、云河都市研究院聯合主辦，中國互聯網新聞中心媒體支持。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周其仁教授，中美綠色基金徐林董事長，云河都市研究院院長周牧之教授，北京希肯琵雅國際文化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安庭董事長，以及北京師范大學一帶一路學院林惠春教授作為與會嘉賓，暢談了中國企業出海的成敗得失和經驗教訓。

林惠春 北京師范大學一帶一路學院教授：中國企業出海有哪些經驗教訓？

現在中國企業出海很熱，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有哪些經驗教訓？

周牧之 云河都市研究院長、東京經濟大學教授：中國企業出海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沖擊力重塑全球格局

上世紀80年代末，我和其仁以留學的方式“個人出海”。如今中國企業的出海可以被視為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三次重大變革。第一次是改革開放；第二次是中國的城市化；第三次就是中國企業出海。前兩次變革不僅深刻地改變了中國的命運，也影響了世界。

中國企業出海才剛剛開始，但其影響力已不容忽視。憑借龐大的經濟體量、強勁的發展動能和驚人的推進速度，這場變革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沖擊力，重塑全球格局。

徐林 中美綠色基金董事長、國家發改委發展戰略和規劃司原司長：中國企業走出去后要真正融入到海外社會

出海對于中國企業來講，是從一個已知環境到一個未知環境去生存、去經營，肯定會面臨很多挑戰。

我在發改委財政金融司當司長的時候，正值全球金融危機之后，有一次在國務院開會討論走出去的問題，某位國務院領導講，由于國內對企業走出去存在一定管制，許多企業找他要走出去。他說企業不要輕易認為走出去就能成功，因為海外與國內的發展環境不一樣。特別是對于國內的民營企業而言，地方政府會給予企業很大支持，會幫助企業解決遇到的各種問題。但是企業走向海外，情況大為不同。不僅面臨海外工潮，而且當地的政府不會像國內政府那樣幫助企業解決問題。

此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中國企業走出去后，如何真正融入到海外社會，讓當地的員工認同企業，對企業產生自豪感，這點是不容易做到的。

以金風科技為例，這是新疆一家做風電設備的企業。他們收購了一家德國企業，將研發鏈條拓展到海外，其實也相當于走出去。他們派出去的團隊和當地員工不能融合在一起。為了拉近距離，企業組織了各種活動，最后發現中國的火鍋解決了問題。大家圍成一圈，所有人的筷子都要伸到鍋里頭，一邊吃火鍋一邊喝酒，一下拉近了中國人和外國人之間的距離。

今后我們的政府應當在這些方面提供更多服務和支持，幫助企業解決問題。

安庭 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希肯琵雅國際文化發展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先成為朋友就容易站到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達成共識

北京希肯琵雅國際文化發展有限公司2000年9月成立，是全國首家新三板掛牌的中外合資演出企業。我們和日本琵雅株式會社成立合資公司過程中遇到過一些波折。

日本琵雅是日本最大的票務公司。公司的董事長在日本很有名，對中國很有感情，特別希望能夠發展中國的業務。他們在中國訪問了很多城市和企業，訪問到保利，當時我們跟保利有合資公司，保利就推薦我們跟日本琵雅成立合資公司。

我們很希望與日本企業合作，借助這樣的平臺將中國的產品輸出到日本以及其他亞洲國家。

但是由于語言差異，尤其是雙方對事物的認知角度和思維方式不同，成立合資公司的談判過程歷時了兩年。

那段時間我經常到日本，他們也經常來中國，大家一起聚會、喝酒，先成為了朋友，之后再談事情就容易站到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更容易達成共識。

周牧之 云河都市研究院長、東京經濟大學教授：充分利用好資本市場來規范合資企業

我是希肯琵雅國際的獨立董事，也是日本琵雅的顧問。有一段時間雙方溝通出現了問題，日方甚至準備撤資，請我做董事，做一個最后的判斷。

我跟安庭說，我是來幫你的。我給他提出了一個建議，上新三板，這個主意未來在海外市場也可以借鑒。企業一旦上市就要接受證券公司對其經營管理的監督和指導，從而使企業更加規范化和透明化，這樣合資雙方在討論問題時就有的放矢了。雖然新三板缺乏流動性，但是新三板規范了一批科創企業，這個功莫大焉。

一直以來我向北京市政府建議，一定要把證券市場做起來，不僅有利于融資，更重要的是提升企業的運營管理水平、規范性和透明性。

中國企業到海外去，要和當地合作伙伴建立一個互相能夠認可的機制。證券交易市場、金融平臺是非常重要的。

我說服在安庭的同時，也說服了日方。過去日方一直關注合資公司能賺多少錢，他們希望將利潤帶回日本，這是通常的思維方式。我說你們不要過于關注短期利潤，作為日本主板上市公司，在海外擁有這樣一家優質的合資企業，本身就能夠提升在日本金融市場的市值，要有羊毛出在豬身上的思維。

世界很廣闊，許多元素需要跨界整合。我們的企業出去也好，把外資引進來也好，應當以更加開放和寬廣的眼光去看問題。對待自己和合作伙伴都應如此。

周其仁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一定要抓住客戶，要跟著客戶走

從出口到出海是很大的跳躍，但是中間有個連續的變量就是客戶。一定要抓住客戶，不是自己拿個地圖說我想去哪布局，很雄才大略的樣子，要跟著客戶走。

美的很早出海，遇到挑戰頁非常早。2006年他們就到越南建廠，好幾年打不開盈利之門，2014年還遭遇當地暴亂。后來總結教訓，不要輕易綠地建廠，從頭開始，而是先收購美國、日本等企業在當地公司的部分股權，介入管理，學習在境外從事經營管理的本事。那些老牌企業已在當地建立了客戶、供應鏈和企業管理基礎，中國企業在這基礎上提升，進步速度會比較快。

所以美的后來出海很順利，一般不再綠地建廠，先挑優秀的合作伙伴，更重要就是具備服務新客戶的能耐。

這方面正是我們不少企業的薄弱環節。過去出口主導，實際上跟客戶嗨隔著中間代理商，對客戶需求和市場動態多少還有隔閡，缺乏第一手了解和感知，這也限制企業在當地市場的滲透能力。

企業出海還要注意尊重當地文化習慣。一些企業喜歡擺上帶我們文化特點的物件，石頭獅子、關公雕像、還有掛旗子、寫口號。人家也喜歡，沒關系，但到了文化不同的地方，就要節制。我在胡志明市工業園看到，無論日資、韓資、中資，外觀與歐美在當地的企業都差不多，外在符號不是英文就是越南文，這種趨同很有好處。當然也不會影響對中華文化的熱愛，關上門想擺什么擺什么就是了。

林惠春 北京師范大學一帶一路學院教授：出海四條規律

出海有一些規律性的東西，我總結了四句話：

第一句話叫走出去。必須走出去看，沒有走出去，沒有到那去看是沒有體會的。

第二句話叫走進去。不是走馬觀花隨便看，一定要深入調查。

第三句話叫融進去。

第四句話叫本土化。長虹歐洲公司在捷克，十三個人管理四百多個當地員工，完全靠當地人管理當地人，管理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