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志 中國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博士，中國人民大學國家安全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3月11日上午，菲律賓前總統杜特爾特自中國香港回國，抵達馬尼拉國際機場后旋即被警方逮捕，并在當晚被強行送往國際刑事法院所在地海牙。

杜特爾特近日曾公開表示，他可能被逮捕。但是他本人及其家人、支持者也許都沒想到，小馬科斯政府會如此迅速地將其送往海牙受審，而不是將他留在馬尼拉經受漫長訴訟。在杜特爾特被送往海牙后，菲律賓副總統莎拉作為其女兒發表聲明，指責菲律賓政府將杜特爾特交給了外部勢力，認為這是對菲律賓主權的公開侮辱。

由于杜特爾特本人及其家族成員在菲律賓政壇和軍隊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特別是在菲律賓南部達沃市擁有大量支持者，其被捕必然會對菲律賓政壇產生重大影響。

一是小馬科斯家族與杜特爾特家族之爭漸趨白熱化。家族政治是菲律賓政治的主要特征之一。此前小馬科斯家族與杜特爾特家族在第17屆總統大選前形成的政治聯盟已經瓦解。小馬科斯與曾經的競選搭檔，副總統莎拉因政見不合等多種原因已徹底反目。小馬科斯及其追隨者步步緊逼，啟動了對杜特爾特家族的政治清洗——包括限制莎拉的權力及推進眾議院對她進行彈劾。小馬科斯甚至還撤換了杜特爾特勢力的“大本營”達沃市的部分警務人員。

國際刑事法院的介入，為小馬科斯“借刀殺人”提供了新的可乘之機。此時杜特爾特被拘押在荷蘭，人身自由受限。小馬科斯便可以“乘勝追擊”，爭取最大限度削弱杜特爾特家族在菲律賓政壇的影響力。

但徹底“清洗”杜特爾特并非易事。據悉，菲律賓國會有數十名議員，政界有數千名官員屬于杜特爾特家族或派系成員，或與之保持密切聯系。在民間，杜特爾特也有為數眾多的支持者。一旦菲政界和民間支持杜特爾特的力量攜手，小馬科斯政府的“政治清洗”將不可避免會受到掣肘。

二是中期國會選舉、地方選舉乃至未來總統選舉變數增加。五月即將迎來菲律賓的中期選舉。目前，杜特爾特和莎拉在菲律賓民間擁有較高的支持率。79歲的杜特爾特原本極有可能會在達沃市長的選舉中勝出。莎拉也有可能會擊敗小馬科斯屬意的候選人贏得下屆菲律賓總統大選。小馬科斯政府攜國際刑事法院令箭逮捕杜特爾特，意在給杜特爾特和莎拉的競選制造障礙。此外，目前，莎拉背負違憲、背叛公眾、腐敗、涉嫌謀劃暗殺總統和第一夫人、眾議長等多項重罪指控，還有可能被國會彈劾下臺甚至遭受牢獄之災。小馬科斯以罕見高效率將杜特爾特遞解出境，正是出于在不利選情下借助外力翻盤制勝的考慮。

三是菲律賓社會將會進一步撕裂。目前，國際刑事法院逮捕杜特爾特的合法性存疑。國際刑事法院所依據的《國際刑事法院羅馬公約》旨在追究嚴重的國際罪行，但該公約因可能導致干涉內政、濫用權力或偏袒某些國家而長期飽受爭議。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3月11日也重申，國際刑事法院應嚴格遵循補充性管轄原則，依法審慎行使職權，避免政治化和雙重標準。而且該公約的管轄范圍僅限于簽署國，但菲律賓早在2019年已經退出。因此，小馬科斯配合國際刑事法院逮捕杜特爾特，在司法正義方面站不住腳。這已經引發菲律賓國內司法主權爭議和杜特爾特支持者的大規模抗議。在菲律賓民眾中，杜特爾特的支持者和反對者都是規模龐大的群體，二者之間水火不容。這種對立如果進一步加劇，必然會威脅菲律賓的社會秩序穩定。

四是小馬科斯政府在南海問題上采取冒險動作的可能性在上升。今年以來，菲律賓通貨膨脹率高企，貧困率上升。出于轉嫁國內矛盾和轉移民眾視線的需要——加上杜特爾特已經被捕，小馬科斯政府可能會在南海問題上繼續秉持強硬路線，尋機挑釁中國。

編審：高霈寧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