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天走訪核算。安徽銅陵學院供圖

“小方”總在忙碌著。2024年的第一個月，他進村入戶，詢問群眾的生活和收入情況，聊聊醫(yī)保，談談政策，回答疑問。遇上放假回到家的學生，他也會親切地拉上幾句家常。與人交流時，他操著熟練的四川方言，和當?shù)鼐用翊虺梢黄?/p>

村民口中的“小方”，已經(jīng)在此工作兩年多了。2021年暑假，從安徽銅陵學院投資學專業(yè)本科畢業(yè)的方中天報名參加了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踏上遠行列車。從平均海拔52米的安徽淮南來到最高海拔約4000米的四川省樂山市馬邊彝族自治縣梅林鎮(zhèn)，這一次地理空間的跨越，對于方中天而言卻是踏上了從城市走向鄉(xiāng)村、從象牙塔走向基層的臺階。

“我的外祖母是江蘇人，新中國成立后的大學生，畢業(yè)服從組織安排，到安徽淮南支援建設、定居生活。我父親其實在年輕時也有機會援藏，但因為放不下家庭最終沒去成，我參加‘西部計劃’，也算是圓了父親當時的夢想。”談起去西部的初衷，方中天有說不完的話。

兩年前的那個夏天，方中天說服了家人，開始做“讓他終生難忘的事情”，但現(xiàn)實和理想有些差距。他所服務的鄉(xiāng)鎮(zhèn)位置較偏遠，總?cè)丝?000余人，距離縣城車程一小時，生活硬件設施也跟不上，住宿資源緊張。方中天剛到鎮(zhèn)上時，被安置在村委會一個閑置辦公室里。一張單人床，一臺立式電扇，隨意堆放在墻角的衣服、背包和簡單的生活用品，組成了方中天宿舍的全部。

“生活條件雖然沒法跟家里相比，但是綜合市場和超市幾乎可以買到全部所需生活物資。”方中天說，“畢竟我在來之前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不過四川的潮濕還是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方中天來到馬邊鎮(zhèn)的時候正值炎夏，連綿不斷的雨水，格外潮濕的空氣，都讓方中天覺得有點不適應。窗邊衣架上的衣服掛了四五天，卻依舊沒有干的跡象；屋內(nèi)的被子、鞋子，甚至是每天在用的電扇也都布滿了色彩不一的霉菌斑。

沒有空調(diào)的夏天、無處不在的蚊蟲、正在發(fā)霉的用品……方中天的內(nèi)心有時感到煩悶，“其實那個時候心里也想過放棄，但現(xiàn)實卻是每天都想著再堅持一天，就這樣一天一天堅持到了現(xiàn)在?！痹谶@個過程中，他學會了自制“烘干機”，改裝家具，還自學了四川話。

在慢慢適應當?shù)厣畹耐瑫r，方中天也始終沒有忘記來梅林鎮(zhèn)人民政府鄉(xiāng)村振興辦公室的初衷：幫助當?shù)卣龊绵l(xiāng)村振興工作。他的工作內(nèi)容涵蓋防返貧監(jiān)測系統(tǒng)維護、“雨露計劃”助學貸款審核、小額信貸貼息發(fā)放等。由于基層工作頭緒多、任務重，方中天基本每天都住在村里。

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方中天就迅速起床，簡單洗漱、換衣服、吃飯，投入一天工作中。從一開始的語言不通，到能聽懂當?shù)卮迕裾f話，再到能夠用方言與當?shù)卮迕窠涣鳎街刑煲徊讲娇朔Z言難題。

他每天早出晚歸，為村民解讀新的政策內(nèi)容、推動新政策的施行、摸排報送新入學和仍在就讀的學生名單，在這個過程中，他慢慢完成了身份的轉(zhuǎn)換，從大學生轉(zhuǎn)變成一名基層工作者。

剛來時的煩悶情緒也隨著充實的工作和生活慢慢淡化。找到工作節(jié)奏，日子似乎越過越快。2023年7月，原本簽訂的兩年服務期馬上就要結(jié)束，方中天也參加了當?shù)厥聵I(yè)單位的考核招聘，并取得了裸分第一的好成績，這意味著他可以結(jié)束西部計劃的旅程并完成轉(zhuǎn)聘。這時，方中天作出了讓眾人不解的決定：放棄轉(zhuǎn)聘機會，選擇續(xù)簽西部計劃志愿者第三年服務期，留在鄉(xiāng)鎮(zhèn)繼續(xù)從事鄉(xiāng)村振興工作。

很多人對他的選擇感到不解。“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我想繼續(xù)留在這里過渡一段時間，另一方面，也有一些感性因素，比如，村干部和群眾有一種特殊魅力，他們待人處事真誠且熱情，基層的生活讓人流連忘返……”

還有一件事讓他至今難忘。在剛開始收集“雨露計劃”名單的時候，方中天跟當?shù)伛v村工作隊一起合作完成工作，楠木坪村駐村工作隊第一書記佘洛鐵鑫說過一句話：“多讀書選擇就會多一些。”

這句話，對于剛開始參加“西部計劃”的方中天就好像一個指引路標?！斑@句話并不只是在說困難學生，也算是我西部之行的動機概括。多讀書意味著更多的選擇，參加‘雨露計劃’學生的選擇是幫助家庭去擺脫貧困，而我的選擇，也是所有‘西部計劃’志愿者的選擇，那就是甘下基層，自討苦吃?！?/p>

目前，方中天還擔任馬邊彝族自治縣西部計劃志愿者團支部書記。2018年至今，銅陵學院共選拔西部計劃志愿者21名，他們奔赴西藏、新疆、四川、寧夏等地播撒青春。在方中天看來，志愿者并不是什么都會的“完美的人”，但他們會帶著從外面學到的東西，一代一代接力，點燃自己的青春之光。

實習生 朱欣雨 中青報·中青網(wǎng)記者 王海涵 王磊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4年02月06日 04 版